芥太/眼里桃花
好像没什么好预警的，昨天群里的醉酒梗。
拥抱你，我就会舍不得哭泣。
——《不能承受的感动》
太宰醉了。
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，芥川还不太敢相信。
先生被首领挽在怀里，软绵绵地勾着年长者的衬衫领口，蓬松的短发不安分地耸动着，间或露出一角粉得可爱的耳尖。森先生露出一个抱着失礼的女儿的父亲般纯粹地包容的笑，扶正了太宰先生。太宰眯缝着眼，脸颊烧得如一件郎红瓷，蹙着眉，却异常固执地挥手要打森先生维系在他后腰的胳膊。森先生笑出了声，放任太宰先生昏昏道道地站直了，歪歪斜斜地朝屋里撞去，正绢制的礼服衬衫流动着静美的光辉，宛如一条玉色的蛇。
芥川努力压抑着担心，向森先生道谢，转过头却发现太宰已经倒在地板上，沉沉睡去了。
这确实是始料又不及了，纵使芥川与太宰相处时日已然不短，芥川也从未见过太宰出差错的样子。规划，教导，乃至仪态衣装，太宰从来都能做到比芥川想的最圆满更好。他简直不太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，更像个木偶泥塑。然而，此刻，那个遥远的、冷冰冰的、神像般的、永远对芥川失望着的太宰先生——倒在地上睡着了。
芥川木头似的杵住在门口，好半天才蹑脚走近他。地板上的先生抖着身子蜷成一团，下巴被膝盖顶起，睡得可怜兮兮。芥川伸出手，着力虚握了一下，愣怔一瞬，又收回手，暗嘲自己失了方寸。他俯下身，几乎要跪下来一样，手指一点点地探进太宰的腿弯腋下，小心翼翼的勾住，缓缓地抬起胳膊。
太宰先生在我怀里。
芥川想。
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，好像也没有那么激动，脑子像是突然涤荡一净，什么也想不到了，舍不得呼吸，也舍不得眨眼，更舍不得动——但是，太宰先生会冷，芥川是冷的，所以，要把太宰先生抱到暖和的地方去。
芥川站在床边，滑稽地探着头，用膝盖一点点怼开被子，将太宰先生埋进绵软的床铺里。
我该走了，芥川想，今天没法做报告，太宰先生也一定不愿意醒来就看到自己。
我该走了，芥川重复道。
但是，好舍不得呀，安静的，柔软的，因为酒精而发着热的太宰先生，这辈子也不会第二次见到了吧。
好舍不得呀。
不想离开先生。
“不可以哦。”
温热的指尖摩挲着颈动脉，芥川顺着弧度优美的小臂望下去，太宰撩起眼，漫漫的目光，眼尾晕着一线蔷薇色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太宰生得端正五官，下颌线美丽惊人，宛如神造，只是眼带桃花，漫不经心的一瞥，便带了些凉薄的媚气。
他就这样凉薄而冶丽地望着，忽又开口道：“芥川！”
他困倦又自得地叫着，只是尾音绵软，毫无气势可言，仿佛一个讨要赞扬的小孩子。
芥川不敢也不知如何去回应他，于是他困惑地盯了一会儿，翻身埋进被子里，不愿再看芥川了。
“芥川，黑漆漆的。”先生说。
“像我一样。”
——他睡着了。
芥川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要停跳了呢。但是没有，他清楚地听到胸腔里那块拳头大的软肉有力的跃动着，像只闻到肉汤的野狗。
于是他真真正正地笑起来。
“好梦，太宰先生。”
